去年秋天好友xiaomo告诉我朴树在上海开演唱会的消息,她从南京匆匆奔赴上海去听朴树,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朴树演唱会的消息。到今年听闻朴树终于要在北京开唱,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三张票,邀请好朋友一起来看。在我心里,从高中时期听麦田时代的《我去2000年》开始,朴树就是我青春期中不可磨灭的符号。年底马上要29岁的我,终于还是等来了朴树的演唱会。我甚至觉得这是我送给自己29岁的生日礼物,而在我而立之年,能够亲临现场观看王菲(2004《菲比寻常》,工体场)、范晓萱(2009《一起来一起》,北展剧场),再加上今年的朴树,应该算是圆满了,可以无憾的走入而立之年了。
印象中我与xiaomo最初的相识是在豆瓣的朴树小组,她写了一篇《朴树是一棵树》,近7年过去,我们从陌生的网友,变成了现实中的朋友,仍旧经常收到彼此的明信片,以及在低潮时期的相互鼓励。今年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,说起朴树的时候,我们像是提到一个久违的好朋友。
可是我竟然没有能够去到现场。工作原因,为了不耽误整个team的进度,我甚至放了另外两个好友的鸽子,也让遗憾留在了舍不得告别的青春尾声之中。当北京的夜空开始响起熟悉的旋律,我就在不远的隔壁城市天津紧锣密鼓的工作着。突然手机提示灯开始闪烁,我趁着间隙偷看微信,是好友从现场发来的视频,我紧咬牙关,当将近十点结束近10小时的工作之后,我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看那些视频,在陌生的街头抽烟,一根一根。不过当时的情绪是顾不得遗憾的,当时我只想睡觉,连矫情的力气和情绪都没有。
喜欢一个歌手其实是很简单的。就是带上耳机之后,有一个人可以碰巧唱出你的心事,然后打开专辑内页发现这个人的专辑基本基本都是出自自己之手,恰好又有熟悉的王菲的御用制作人张亚东,就会觉得这张专辑非常值得一听。于是,一首一首,一次又一次循环,《我去2000年》我至少用我的随身听听了几千遍。一个十几岁的人,在一个黄土满天飞的城市,没有见过除了自己城市之外的世界,只能听着音乐来遥想未来。我想,我也是从高中时期听朴树开始,慢慢开始变得装忧郁,装暴躁,装得很有思想,装得与众不同的。朴树的音乐灌溉了我的贫瘠的青春期。
《我去2000年》中,不太喜欢《白桦林》和《那些花儿》,最喜欢《旅途》、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、《我去2000年》,以及麦田音乐变成华纳麦田之后推出的再版(珍藏版)中收录的《九月》,以至于我每次出差回到北京都会不由自主的哼起:「看这就是让我迷恋的那座城市」。就跟每次喜欢一个人一样,难以抑制的一往情深,其实也就是喜欢那种难以抑制的一往情深的状态。
专辑《生如夏花》中的朴树是一个我不认识的朴树。遗憾的是,我仍旧停留在《我去2000年》的不安、彷徨与痛苦之中。《生如夏花》中的朴树开始幸福,脱去少年时期的暴躁、愤怒,开始进入佛教般开明、乐观、积极以及珍惜的世界观之中。最知名的作品应该是《colorful days》、《生如夏花》与《傻子才悲伤》,然而我的心头好却是《且听风吟》、《她在睡梦中》、《我爱你再见》。任何时候,任何地方,只要我听到「大风声/像没发生……」还是会沾湿双眼,自然,我是做不到这样沉静、豁达与悲凉、坦然的。
今天因为又要孤独的加班,翻出来演唱会的视频预备犒赏自己,可是那些熟悉的旋律竟然让我不能自已。1973年的朴树今年已经是40岁了。十几年前,当他唱出我的心情的时候,我如何会知道我后来的人生中那么多低潮的、难以为人诉说的孤独的时光里,都是他的歌声在陪着我。看到台上的他,已经很难让人联想起那个忧郁的躲在角落的少年了。他的表情依然淡泊,依然不知道如何在人群前自处的样子,这些年他一定也累积了新的故事,可是我们却没有听到他的作品。40岁的他唱着20岁左右写的作品,会像我一样记起听歌当时发生的点滴吗?那些已经为人父母,从我生命中彻底失去的人们,他们现在散落在哪一片花海呢?朴树就像是用40岁的年纪,在对着20岁的自己说话似的,我想那些音乐如果也能带着他重新回到时间的经纬上,他曾经的痛苦应该不会真的酿作蜜糖或者酒香,但是他应当会挺坦然遇到当时的自己吧,也许还会从那个糟糕的自己那里获得一些对于当下自己的确认,以及更加热爱当下生活的力量。没有当时的我,就不会有当下的我。
就像我会永远记得高中时期有人给我传了一张写着「你的生命它不长/不能用它来悲伤/那些坏天气/终于会过去」的纸条,这句歌词如此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,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,给我写纸条的那个人是谁。
你好朴树,再见青春。
我听到“在深夜收紧我的心”这里会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