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-08-14 07:28
一
那年你大二,豆蔻年华。暑假,你在病房走廊的公共电话给我打电话。我没接到,等看到电话打回去,已经无人接听。
在入院之前你更新了 msn space,因此 msn messenger 你的头像前面显示了一朵黄色的小花。你还用 Hotmail 给我发了邮件。但是那个电话我没接到,我再也不知道你最后想要跟我说的是什么。
你说要和我结婚,然后我就会有北京户口。
那之后我给你发了很多短信你都没回。等九月回到北京我才知道你已经去了。其实想起来也不算很久以前,在还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,我们都活在远方的消息之外,哪怕是你离开人世的消息。
就这样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成了一个永远回荡在无尽世界,但我却永远接收不到的回声——多少次梦境里我哭着想要听到那个回声的内容,但是我的努力永远是徒劳的碑铭。
很长时间里我舍不得去点 msn messenger 你头像前面的小黄花,总以为你还在更新着那些花事未了的呢喃心事。那封我没有写回信的邮件我也不太敢看,那个邮箱在那之后如同封存般,是我不愿、不敢面对的心事——大多数时候我都把这段故事藏起来了,直到你的忌日来临。
可是沧海桑田竟是在十年之间。你写字的 msn space 没有了,跟你说话的 msn messenger 没有了,那朵我本来以为可以花开不败的小黄花,没有了;甚至,你写给我的邮件,有呢喃、有解释,有哀怨,竟也在我毫无察觉之间,被 Hotmail 清空了。可谓,无可奈何花落去。
但是我记忆你的方式从不曾改变。
二
上一次你见面,在隆冬的北京,匆匆连着急切。我侧脸看你的眼,你却不敢回看。
在那之前我们用跨国短信短暂说着言不及义的话,发送之前,总要确认号码前面的国际区号有没有写对。
出国前搬家,整理物件,看到了你发来的明信片。熟悉的秀气的字迹、黑色的笔墨。跟你分开的时候我们没有一次敞开心扉的交谈,但彼此心中都没有怨恨。每一次见面都是嘈嘈切切错杂弹,每一次见面都是见面前万语千言的腹稿,见面后千言万语的无言。
近来偶尔和我的师妹、你的师姐微信上说话,她提到你,说那时候我是多么偏爱你,因而惹得谁谁吃醋难忍,听起来像是玩笑,但我想她一定早已知道有些真话必须用玩笑说出来。
已经很少会想起你,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天,永远都是她的忌日,你的生日。如果不是因为她,我和你又如何有那一段缘分;如果不是因为你,我又如何会安然度过那段哭不出来的时光。
不久前师妹发来你的照片。曾经精瘦的你也胖了,曾经青春无敌的你,如今也而立之年了。
曾经深情深爱的人,如今连说句生日快乐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最后一次见面,这个世界还没有微信。不知道那次见面,是否就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。
三
说到他们,想到你。因为你也不在我的微信之中。
我几乎没写过你,因为没法写,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,我虽然已经不再充满怨恨,但却仍旧充满遗憾。我很少会后悔,但跟你的这一段关系,我肠子都悔青了。
曾经珍惜跟你的每一次聊天,换手机时还小心翼翼的转移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。不过当我艰难决定分开的时候,我删掉你的微信,然后你打来的电话我都没有接。
半年后我们一起离开那个园子,自此天涯沦落。几个月后你曾加了我一次,我假装没看见。
这些事已经很少会忆起,所有的伤痛、遗憾和不舍,于我而言都恍若隔世。只是经历这些的时候我还未曾拥有去担当它们的能力。在那时那刻算是尽力了吗?是的,尽力了,拼尽了自己。
张爱玲在《半生缘》里说,
对中年以后的人来讲,十年八年好像是指缝间的事。可是对年轻人来说,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。
可不是如此。不过,有些人是没来得及加微信,或者我们宁愿活在没有微信的情谊里;而有些人,你是不得不删去,恨不得从没认识过。
文章已于2018-08-14修改